第45章 雪

        最后雾雪还是让落十三进了屋,自己在外面换好了睡衣也跟着进去,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落十三已经在床上坐的好好了,还不忘记把被子盖在身上,接着她往自己身边拍了拍,示意雾雪快些上床,这一副大义凛然,俨然这是她的地盘。

        雾雪知道这一颗牛皮糖她是扔不掉的,无奈之下上了床,躺在落十三的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 落十三见雾雪睡好了,自己也躺了下去,依然是挺着笔直的身子,但是在被子里的手却悄悄的拉住了雾雪,见雾雪没有甩开自己的意思,落十三也偷着乐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真的是特别容易满足的人,好像只要和雾雪在一起就能莫名其妙的开心起来。这样的心情又怎么不感染着雾雪呢?

        “睡吧。”雾雪说道,同时也拉紧了落十三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感受到雾雪手上传来的力量,落十三反而睡不着,她道:“不睡,我有事想问问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刚才问的还不够多吗?”雾雪想起了那个三连问,真是咄咄逼人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雾雪,你既然没有生我的气,也没有不要我,为什么要躲着我。”十三问道,语言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竟是直奔主题。

        雾雪一愣,心似乎往下一沉,其实落十三说得没错,她喜欢着落十三,偏却想远离着对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……”雾雪有些迟疑,她不知道落十三能不能真的明白自己的担心,亦或者自己的担心本就是多余,只是自己没有勇气跨过那道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你害怕我会消失?”落十三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你不知道昨天想吻你的是哪一个我?”落十三又道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个问题像两记重磅炸弹,把雾雪心里的那道门槛炸了个稀耙烂,看似笨笨的落十三心里却明亮得紧,原来不用自己多说,对方早就看了个明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”雾雪道,她转过头去看身边的十三,对方只是安静的闭着眼睛,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可以直接问我的。”落十三睁眼,她转过头去看向雾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怕伤了你的心。”雾雪总算如实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,她不希望十三认为自己会怀疑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什么比你的冷漠更伤我的心。”落十三一脸难过的看着雾雪:“我好怕你真的不理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雾雪总还是心里一软,现在的落十三并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,而是一个有着孩子心性的人,自己却伤害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十三,让你难过了。”雾雪低声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得祈求我的原谅。”落十三也一改睡姿,侧躺面对着雾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    雾雪没太明白十三的意思,却又被十三抱进了怀里,陷入十三的温暖,这让雾雪难以自拔,只听到耳侧十三说道:“以后不许再对我这样了,喜欢你的人是此时的我,吻你的人也是此时的我,和另一个我没有关系。你答应过我,如果我忘记了你,你也一定会把我叫醒,我永远相信你会护着我,陪着我。你也需相信,如果某天我再次迷失,只要你叫着我的名字,对我不离不弃,我一定会醒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雾雪从来没觉得十三这样严肃过,这些话比她之前说的任何的情话都要动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雾雪不再多言,她在十三的怀里点点头,接着又道:“不早了,快睡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床还是一如既往的大,落十三与雾雪却紧紧的抱在一起,这个笔直睡姿的少女总算改变了她特有的姿势,她的怀里睡着雾雪,她的右手护着雾雪,这样的两个人大概永远不会分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夜,十三做了一个梦,同样的梦到了她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黑暗之中一道光束剑一样的劈开黑暗,光束之下她身着一着黑色的军装,身披一件带着白色毛皮边的普鲁士军披肩,她笔直的坐在一把红色的椅子上,椅子的把手位置分别雕刻着一只鹰首与狼首,椅身是由黄金镀成上面镶着宝石,看上去十分华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谁?”落十三向自己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你。”穿着军装的自己回答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我是谁?”落十三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暂时不能告诉你。”军装的自己说道,她的表情威严,不容质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还会出现吗?”落十三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会,在你需要我的时候。”对方如实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……那帮助完我之后你会消失吗?”落十三上前两步,她害怕这一个自己将这副躯壳抢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暂时不会。”军装的落十三道:“未来就不一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未来?什么时候?!”落十三有些紧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真相揭晓的时候。”军装的自己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真相?我究竟是谁,你又是谁?”十三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花的真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军装的自己又道:“我刚才说过我是你,你也是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明白?”落十三摇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 军装的自己站了起来,她走到落十三的跟前,抬起手一只手指按着落十三的额前,她道:“你无需明白,只要活着就好,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你自然就明白了,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你和我本就是一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军装的十三手指用力的推向落十三,那束光突然消失了,黑暗再次笼罩,一切又遁入了虚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十三,醒醒,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雾雪的声音将落十三从梦中拉了回来,十三睁眼,正对上雾雪关切的眼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?”落十三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做梦了?”雾雪问道,原本睡在落十三的怀里,却怎么知对方突然抽搐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落十三垂目,好像是做了梦,但却什么都不记得。于是摆摆头:“不记得有没有做梦了,好像有,又好像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雾雪盯着一脸茫然的落十三,害怕她又因为刻意回想害得自己头疼,于是摸摸十三的头道:“不记得就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十三自己也不愿多想,只点点头应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能已经没有了睡意,落十三本能的向窗外看去,厚实的窗帘挡住视线,可这窗帘并没有拉实透出的的一道光芒射在地上,昏暗的房间如同被光切开了一个口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十三看着光有些出神,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,还没待她回想起来,忽然窗帘被猛的拉开,窗外白雪映朝阳,刺眼的白光打断了十三的思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天气真好。”雾雪往露台走去,她穿着白色的睡衣,打着赤脚,踩在露台的地面上,此时户外温暖的光线正好盖在她的身上,倒也像极了山中的一只精灵。

        落十三看的出神,她才不想要另一个自己出来帮什么鬼忙,她只想要每天能看着雾雪,雾雪的开心、雾雪的难过,雾雪的害羞甚至是雾雪的生气,这一切都精彩着她的生活,让她眷恋着不想放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去走走,昨天看到树上有大尾巴老鼠。”落十三回想起昨天翻过篱笆的时候,在不远的松树上看到跳跃着的动物,那是生活在红铁荒原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叫松鼠。”雾雪道,她抬头看看天,一副风和日丽,转而回头看向十三,也是纯白的睡衣坐在床边,静若处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回首既是心上人的画面让雾雪心头一荡,她伸出手,落十三从床上轻轻跃下,两手牵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走,看松鼠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远离赤道的地方阳光总是特别的长,这样的阳光却一点也不热,浅浅的温度包裹着大地,行走的人踩着脚下稀松的雪发出摩擦的声响。

        没人知道为什么闹着来看松鼠的落十三又突然的失落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落大人,你怎么不开心?”朱思问道,一会叫阁下,一会又叫落老板,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以,就再次把称呼改成了最初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,不是说出来看松鼠么,怎么都往地下看。”雾雪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红铁荒原没有雪。”落十三蹲了下来,摸着地上已有些融化的积雪。

        昨天就已经见到了雪,但是至于雪地之上,切身感受这样的寒冷,却是第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里有什么。”朱思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铁,只有铁。”落十三回答着:“但看着这些雪,我觉得很熟悉,甚至还有些害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雪有什么好怕的。”朱思往地上用力踩去:“太阳大了就融化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雾雪盯着眉头紧蹙的落十三,十三表情有些胶着,又有些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累了,回酒店吧。”雾雪伸了个懒腰说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落大人还没见到松鼠。”朱思说着:“要不雾雪大人先回去,我陪落大人走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雾雪昨天睡得踏实,今天整日三人都没有忙碌过,雾雪往日里精力就比一般人好,怎么会困乏,十三自然清楚对方还是担心着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也累了。”十三附和着道:“松鼠就不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朱思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,也不好多说什么,自然也只有跟着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雪地里黑色的道路往远方漫延着,它将通向开往公主岛的港口,这不是终点,更加不是起点,雾雪的过去与未来,终将在彼岸有一个结果。